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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华落尽见真淳
大清早儿因着爱吃面点的闲聊,让我再一次忆起护我儿时成长的刘奶奶。
爸妈那时白天忙于工作,便把襁褓中的我托在河南籍的奶奶家看护。奶奶待人格外亲热大方,对我的照料又极其精心周到,这使得爸妈在结束雇佣关系的很多年里,一直保持着同奶奶的亲密往来,直到二○○二年奶奶离世。河南人的饮食较之湖北人简单得多,她们的餐桌上总是不乏各种面点。各种馅儿的饺子啦,捏出漂亮褶纹儿的包子呀花卷呀,葱香的芝麻的酱肉的各式烙饼啊锅盔啊,还有滑爽又劲道的烩面呢,“哧溜”一下让人极速完成穿越……舌尖上的河南,奶奶的手法身影,记忆的味蕾并不因岁月的惝恍而迷失。叶广芩自传小说《状元媒》里,有一位做饭手艺极佳的前朝宫女莫姜,她用面粉捏出各种造型的小动物,继而在炉火旁烘焙的景像,总会让我联想到这位河南奶奶。河南人也并不都是那么不讲究的,至少刘奶奶就很会拾掇。八十年代中期,她的住房低矮又狭仄,可她家哪哪儿都归置得很妥当,院角的一大架凤仙花,屋内土壁上的花卉贴画,自有凡间一缕春哩。她自己的穿着朴素又大方,走的是她常自念叨的“衣贵洁,不贵华”的风格路线。妈妈曾说我小时在她家,她能一天给我换两身衣服,是个讲究人。河南的刘奶奶是个异乡人,她与刘爷爷并未育下儿女,可她的周边,朋友却不少。居委会的郭奶奶,在马王庙住的马伯伯,老中城电影院放电影的黑老三妈妈,当然还有我的爸妈,都是与她常来常往的朋友。九十年代初,在商业系统工作的我妈妈面临着下岗的危机,有一次,我见着奶奶拍着妈妈的手,说着《菜根谭》里“咬得菜根,百事可做”的老话儿。在她的宽慰下,妈妈放下了精神上的负担,决定开始闯一条新路了。河南平顶山,是刘奶奶的故乡。她告诉我,她本姓孙,名青芳。解放前家里是当地最大的一户地主,乡人欺负她家只有两姊妹无男丁,合计着要占去田产,她是怎样嫁出妹妹撑起门户的。刘爷爷是老牌的大学生,她一眼瞧中了,两人又如何费尽周折喜结姻缘。解放后农村土改时,邻县有活埋人的过火事儿,她与刘爷爷怎么连夜逃离,流徙至此。期间他俩替人放过马,打过工,收捡废品,浆洗衣物,替人带孩子已是后来的事儿了。她对我讲述着这一切的时候,刘爷爷已走了十多年,她的话语极为平淡,没有愤慨没有抱怨,她的神情且是从容,眼波的流转中偶见淡淡的喜与淡淡的悲。她说她并不喜多讲旧事,告诉我是想我今后能给她写个传吧。前阵子,我看过“民间写史系列”中的一本《乱时候穷时候》,是一位六十岁开始识字,七十岁开始学习写作的姜淑梅奶奶的传奇故事。继而我又在视频中看到凤凰卫视许戈辉对姜奶奶的访谈。我觉得无论是书中的故事,还是镜头前的真人,都让我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是故事的雷同吗?不尽然。是人物脸相的酷似吗?不,是神态!真的是那份阅尽沧桑归于平寂的淡然!是那份繁华落尽见真淳的慈悲!据说弘一法师于福建泉州圆寂之时,曾留下“悲欣交集”四个大字,而后安详辞世。听闻古希腊剧场亦有人脸石雕两种,一张眉尖、嘴角上翘呈现着欢喜,一张眉尖、嘴角下弯表示着悲痛。我觉得,只有欢乐没有悲痛的人生,未必是灿烂的人生。能在悲痛中悟求平衡并完成超越,这样的人生会不会更加完美?人生无常,人生无相。睿智通达之人总能对人生的丰稔有着更为深沉的解读吧。夜已极深,不知我这信笔由缰的几许感思,能不能对奶奶的这一生做些告慰。刘奶奶,您说呢?
作者书法作品
高桥河·溯洄若不是这一日经由陈大银老伯的指引,我是无从实地探寻高桥河的源头。
咸宁高桥白水畈的萝卜火了!不仅如此,刘英的辣椒、王旭的芹菜、高桥的千张,一带一路全火了!老伯说,走,带你去访访高桥河的源头,你就全明白了。
《咸宁市地名志》里解说高桥河源自石桥公社庙边大队外邱,这一带现如今已归属于大幕乡双垅村九组。我们在村里偶遇一位名叫邱建华的退休老师,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我们,高桥河的源头其实并不在外邱,而是跟外邱隔着大约两百米更靠近山里的里邱。
村子的北面有一座巍然的高山,郁郁苍苍,一打听竟是白云山。邱老师遥指着最高处的山头凤阳尖,说那上面到了晚上是能够看到大武汉的灯火的,而凤阳尖往西大概一千米的地方有一处东边岩,岩下两百米再往西瞧就有一个山颈凉亭,凉亭的下方又两百米就到了上沟,而这上沟的顶头就是高桥河的源头了。
山外瞧着不甚分明,入山瞅瞅去呗。只几个转身,村庄的烟火气息就被满目的葱茏挡在了世外。远远近近,重重叠叠,千丈翠奁迎风展开,只见一根又一根的翠竹挺拔凌云,俊朗秀逸。在山路的两旁,竹梢纷纷向内拱合,弯成一道悠然的弧线,诱人进入山林中更为深幽绝尘之处。虫鸣、鸟语开始不绝于耳,山涧的溪流继而也喧哗有声。坡陡路急的地方,溪涧跃然而下,哗啦啦扯开一道白水帘子;坡缓路平之处,溪水淙淙地淌过斑驳的块石,清冽,空彻,一如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。
循着溪流,一阵翻山越岗、披荆斩棘后,我们寻到了上沟的顶头出水涡。在几块长满青苔、错落垒叠的石头罅隙里,能目见的水迹最终消隐于此。作为咸宁第二大河流的高桥河,境内长38.1公里,流域面积达平方公里,我们溯源而上,欣喜地找寻到这意义非凡的一汩源泉。
陈老伯说,白水畈的萝卜好吃,跟这源头的水大有关系咧。是的,陆羽在《茶经》里提出宜茶之水时,曾以“楚水为一”,并指出“用山水上,江水中,井水下”,拣择从石隙间流出的山泉水是最好不过的。
不光是山泉水的功劳,还得算上这竹根水哩,陈老伯又补充了一句。这汩山泉,从茂密的竹林深处一路欢腾,经《梦溪笔谈》里沈括“剖竹取水”的考证,从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中“性寒,清热解毒,可当药饮,此乃神水也”的盛赞里溢出,流经广袤的以楠竹为主的大幕、高桥的林区,水流湍急,河面渐宽,奔流至高桥镇白水畈这一泥沙淤积的三角区域时,清冽的水源遇上了疏松肥沃的土层,天作地设一般,皮薄个大、汁多味甜、脆嫩爽口的大萝卜便应运而生了。
走,再带你去看看黄阙铺水口吧,陈老伯热心的邀约着。
过去大幕去往咸宁,要经过一个名叫黄阙铺的地方。那儿有一条大堰口支流,是汇入高桥河的。陈老伯一边引着我从水口往西南方向瞧去,一边熟悉地介绍着上游的游家畈、蔡家畈、泉山口和桃花泉。绵延的青山外,更有隐隐的峰峦的轮廓,在天际的云烟霞霭中飘忽模糊。
据说,这桃花泉乃是一泓从石头缝中潺潺流出的清泉,冬不结冰,夏不枯竭,一年四季,总是清澈见底。泉眼往上五十米处,原有一座占地五亩的桃花观,昔时观内的道士喜汲此水烹茗煮茶以待来客,“桃花绝品”的称誉便因之这山泉而声名鹊起。桃花观再往上行三十米,天设一处石穴名叫桃花洞。
《湖广武昌府志》《咸宁市地名志》里都存有对唐朝时做过北海太守、文书刻“三绝”的大书法家李邕在桃花观里安家、在桃花洞中读书的记载。《全唐诗》第卷也录有诗仙李白的诗句:“我家北海宅,作寺南江滨。空庭无玉树,高殿坐幽人。书带留青草,琴堂幂素尘。平生种桃李,寂灭不成春。”李白以“玉树”来夸赞李邕的德才,感慨他一生提携后进,桃李满天下,却少有学生能传其衣钵,发扬光大。
这些文史资料让钟台山下的桃花洞、桃花观乃至桃花泉,从历史的光影中晕染开来,彰显出独特的神韵。
陈老伯的联想也是很有趣的。他问我,你说这李北海在此饱读诗书,纵横笔墨,学得功名成,修得仕途路,是不是有赖于此地的风水啊?我笑着答道,可不是嘛,古语都说“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”呢!
江海有江海的波澜壮阔,河流也有河流的动人传说。留待下一次吧,高桥河,让我再来续听你火火的欢歌!
作者绘画作品河水清且涟漪
爸爸爱钓鱼,爱钓活水鱼。什么是活水鱼呢?爸爸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悠然地吟诵起朱熹的诗句: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。原来爸爸喜爱的鱼,得生活在清澈且静流的水里。
水质好,钓起来的鱼,味儿才鲜。为着这一口鲜,爸爸挑剔起水来,舍近求远的,和几个老渔友颠到双石、南川水库去过钓瘾。河里不能钓吗?
能啊,当然能啊!话匣子一打开,三四十年前的事儿,就像小河淌水一般畅然轻快。
小年轻时的爸爸,特别喜欢在家乡的汀泗河里捉鱼摸虾。那时河的上游未曾围堰筑坝,河面宽阔,水流纡缓,那水色清润的哟,人只须看准后扎一个猛子,便能提溜出一尾长约七八寸的上色鱼。鱼儿出水后活蹦乱跳的,那细密的白鳞在阳光下闪闪反光。
最难忘的是一年春节前,爸爸和爷爷费了一宿儿的力,在河湾静流处捕捉到一大篓才鱼(乌鳢),紧赶着要往武汉的亲戚家送情。嗬,这一路上,夸赞鱼好,想出高价通通买下的人,可真是一茬接一茬。
从部队复员回咸宁工作后,爸爸得闲总不忘要在淦河里钓上一竿子。那时淦河里生长多的是一种叫翘嘴鲌的活水鱼,对水质的要求很高,它体背略呈青灰色,两侧银白,游泳迅速,善于跳跃,以小鱼为食。它又是一种水面鱼,嘴大贪吃,春末至秋初,喜欢在水面上追食虫蛾。爸爸深知它的食性,有时用活的蚯蚓、蝼蛄、蟋蟀、蚂蚱、蟑螂或小飞蛾作鱼饵,一晚上就能满载而归。
这种鱼,肉白而细嫩,味美而不腥,相传被唐代某南巡皇帝列为贡品,大诗人杜甫也忍不住形容它为“白鱼如切玉”,而江南的游子每每吃到它就会乡愁泛滥,感动不已。翘嘴鲌的烹制,可清蒸,可香煎,而爸爸是把一篓子的翘嘴鲌用盐渍了晒干后,隔三岔五地拣上几条,放些姜蒜花椒、香葱辣子一干煸,盛盘之后再撒上香菜和白芝麻,那美味儿可叫一绝!在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里,这些粼粼清波中鲜美的游鱼,使家人的嘴边、心头常常满是幸福宁馨的滋味。
后来呢?为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爸爸很少扬起钓竿?随着经济发展的提速、城镇化进程的加快,以及环保意识的落后和环境建设的滞后,生活污水直接横流河里,工业废水肆意排放河中,水色浓绿,水藻蔓生,水流凝滞。不知何时,河里善于跳跃的翘嘴鲌早就没了踪影。即便还有其它的鱼儿,谁又愿意去吃那一口异味的鱼呢?水清则鱼乐,水活则鱼鲜。爸爸说这话时,一脸的严肃,满腹的忧虑。是呀,大院里的小老黑年幼无知,大热天跑到淦河里游泳,身子碰到了脏东西,长了癣怎么也好不了。
汀泗河的情况会不会好一些?哎,一样污染得很严重啊!上游黄沙修了坝,河里有人拦网养鱼,有机肥料施得太多,一河墨绿浓得化不开,真叫人伤心!
人们常说,美不美家乡水,亲不亲故乡人。当河水涨腻,死水无澜,这一切让人情何以堪?美丽的河水中,充盈着美好的回忆,交融着美好的乡情。缺失了这份无可替代的美好,又该让人何处梦寻?
就在爸爸和他的老渔友辗转几十里,去往周边水库垂钓的近些年里,河水的面目正在政府的治理下悄然发生着改变,临河的湿地又重现“远陂春草绿,犹有水禽飞”的怡人图景;亲水的公园长廊里,时现“凌波微步,罗袜生尘”的曼妙舞姿;乐道远足之人,在溯本清源的探访中,愈发感悟出这座宜居、利居、乐居城市的悠然与恬静。
爸爸也开始受到了新渔友们的热情相邀:喂,老李头,今晚淦河洞口见!
也许不用多久,爸爸又能见到鱼跃清波上,我又能吃上肉嫩味鲜的翘嘴鲌了。
作者书法作品
山居笔记(五)陆羽在《茶经》中,论煮茶方法时指出:“其水,用山水上,江水中,井水下。”这“山水”,指的便是山泉水,一种经过山体自净化而形成的天然水。
婆家后山的茶圃坎下,就有这么一口山泉水井。起初是一孔石栏圆井,87年扩建农村饮水工程时,给改成了现如今的汤勺模样。94年以后,全村二三十户家家自来水管里哗哗流淌的,竟全都源自这口八世祖时就凿下的井栏。一年四季,水源不竭,冬暖夏凉,甘甜清冽。
因之这水,我对这片山乡自多了几分惦念。抓几瓣大叶土茶,沏上一壶煮沸的山泉水,叶脉舒展之际,素瓷传静夜,芳气满闲轩。就连乡人年节磨豆做的土豆腐、豆腐乳,许是山泉水的酿造之功,更是比别处胜出一分醇香。南河地界,山泉汩汩,百溪潺湲,为不远处美丽的白莲河水库注入清波。年初一,本家互拜走动的闲隙,登屋后松山最高处野望,只见库畔群山连绵,树繁竹茂,库面上碧水萦迥,烟水苍茫。这份疏淡清远的中国山水画境,一再的使我沉湎,仿佛每一眼凝望,都好似吐故纳新,每一段驻足,都恍若无上菩提。极远极高的云烟缭绕处,海拔均有一千一百多米高的仙人台、羊角尖两山旁峙,隐隐绰绰。当地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戏说,白羊山欲与仙人台比高,仙人手中拂尘一指,立削白羊山尖,山尖遂掉落浠水境内,成就了羊角尖。山高仙易住,水深龙喜藏。仙人素来清心淡欲,“祸莫大于不知足,咎莫大于欲得。故知足之足,常足矣”。眺望着高耸入云的仙人台,我神思不已。此番归乡,我极欲趁便前往红安天台寺一游。听闻那里有位悟乐长老,一手创办了国内首所佛教音乐学院,众僧伽通过音乐禅修,内能寂寞一切分别、执着、妄想,外能慈憨敬爱一切有情、无情。世界这么大,我想去看看。还能往西进,入秦岭山脉,去终南山望望余雪吗?终南阴岭秀,积雪浮云端。如此放逐山野、寄情山水的日子,夫复何求?
作者书法作品作者简介李武燕,湖北咸宁人,熟女一枚,教师一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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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第57期(总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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